“……嘁,你眼光还是很差。”
她顺嘴反驳:“你眼光才差呢!”
他凝视她的双眼,语气清浅却坚定:“我眼光很好。”
她蓦地想起了他的“心仪对象”,小声改口:“也是……”
两个孩子说说闹闹着,袁斌笑呵呵地快步走来,他摇晃手中的拍立得相机,一脸兴致勃勃:“宝贝娃娃们,难得的机会,给你们俩拍张合照吧?”
林平尧后脚跟过来,顺着袁斌的话说:“我翻了好一会儿才把拍立得翻出来,七八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能用。我刚换了电池,还试了一张,成色没差,品牌的就是有质量保障,我家那部到现在也还能用!哈哈!”笑了两声,袁斌拿出工地监工的作风,指挥袁晴遥和林柏楠站位,“楠楠,你把车开到后墙的挂画前边,拍出来背景好看,嗯嗯,对,转过来面向叔叔。遥遥,你也过去……”
孩子们配合地做动作。
袁斌透过取景窗比划了几次,始终取不到满意的画面,他放下拍立得,苦恼地说:“遥遥,你踩个凳子吧,你怎么光吃不长个呢?”
“爸!爸!”
袁晴遥气鼓鼓地大叫,但很听话地去搬了一把小矮凳过来,放在林柏楠的右边,她站在上面不多不少刚刚好贴到林柏楠的下巴。
袁斌遂心了,再次拿起拍立得——
取景框中,少女嘴角大大上扬,冲着镜头比剪刀手;少年笔直而立,双手自然下垂,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们中间,隔着十厘米的距离。
“……孩子们,各拍各的吗?我和客户拍张照都握握手、搭个肩膀啥的,你们这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熟啊!”袁斌由不住地吐槽,一只手招了招,示意袁晴遥靠近点,“真是的,遥遥,你往楠楠那边靠一靠,显得亲密一些。”
小矮凳已经紧紧挨上了轮椅的钢架,没法子再往左移,袁晴遥便往左边挪了挪脚。
她左脚半踩空才紧靠上了林柏楠,自然而然地左手攀上林柏楠的肩头来保持平衡。
林柏楠仍是不动,照相是他寥寥可数会感到紧张的事,而袁晴遥手掌那融融的温度惹得他越发冒汗了……
他赶快平复好心绪,收紧身上的防护带,以确保自己的躯体是稳定的。他站稳了,她倚靠着他才不会摔倒。
袁晴遥抓起林柏楠的右手,摆出“耶”的手势,她拍照只会比剪刀手,他安静地由她摆布。她让他把剪刀手抬起来,他照做了,然后,她比出相同的手势,小手贴上了他的大手。
她对着袁斌喊:“爸爸,我们准备好了!”
袁斌收到信号,对着俩人按下快门键:“你俩都笑一笑,表情开心点!我要拍了哦,三,二,一……”
“咔嚓。”
感光灯闪亮,伴随着窸窣的机械声,一张照片缓缓吐出。
袁斌把照片递给林平尧,招呼着孩子们不要动:“先不要动!再拍一张,你们一人留一张。”
于是,又一道咔嚓声响起,第二张照片诞生。
袁斌还想让两个孩子变换pose再拍几张,可惜相纸用光了,他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袁晴遥提议:“用手机拍嘛!到时候照片传给我和林柏楠……爸爸,多拍几张!”
那晚临睡前,林柏楠躺在床上,他的脚下垫着三个枕垫,将双腿高高垫起。
白天站太久了,他的腿和脚肿得厉害,一戳一个坑,久久无法回弹,不知道叔叔阿姨和袁晴遥具体什么时间来,所以他一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站立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随心所欲,下肢常年废用,受到体重的长久压迫容易造成水肿,严重点,甚至可能骨折。
无所谓,肿就肿吧,他脑袋枕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他和袁晴遥的合照,细细端视——
画面中,小小一只的她比他矮了一个头,她的笑容甜得好像把蜜糖含在了嘴角,而他唇边勾勒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应该算是在笑吧?她粉色连帽卫衣的其中一根抽绳居然搭在他的手腕,他当时毫无察觉。两只土气的剪刀手贴在一起,宛如同一根茎上一左一右开出的两朵花。
相片只呈现了他们的上半身。他上腹部系着的防护带被袁斌贴心地避开,轮椅靠背被他的身体挡住,因此,成像里的他,真的和正常人别无二致。
他自小就是个不喜爱拍照的帅哥。除了证件照、毕业照这种非拍不可的情况他会面对镜头,连自拍他都没拍过几张,更别提全身照了。
今天,是他第二次跟袁晴遥拍合照。
望着照片,他的眼底腾出笑意,回想起他和袁晴遥第一次拍合照的场景——
那是八岁的六一儿童节,她画着浓重的舞台妆,拉着他拍了一张两人双双闭眼的合照,合照她回家时带走了。那天,她还送了他一枚荧光的星星贴纸。
一声惋叹。
他不禁遗憾小林柏楠没给大林柏楠留下一张和小袁晴遥的童年合照,那天就应该多拍几张,多拍一张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