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八股文这个东西,何瑾以后的日子,就跟犯了魔怔一样。
刑房里的事儿,他放手交给了尹悠和端木若愚来打理。三班衙役那里,便由升为了捕头的刘火儿去处置反正刑房和三班那里,都已制定好了规则,想当甩手掌柜一点都不成问题。
他自个儿呢,天天就捧着四书五经和《朱子集注》。上午趴在司刑办公室里啃,下午就跑到州学里继续啃,回到家里后还不忘挑灯夜读。
这些日子,他可谓就是与封建糟粕文化抗争的斗士,思想和灵魂一次次地,在玷污与反玷污中挣扎徘徊。
整个生活全被八股文塞得满满的,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可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终于七天之后,所有人都觉得嗯,何瑾他癔症了!
有一次,端木若愚愁眉苦脸地,抱来了一摞卷宗,对着何瑾问道“老大,这么多的案子,该如何是好啊?”
何瑾却从一堆书里抬起头,蔫呆呆地看着那一堆卷宗,忽然嘿嘿一笑“多乎哉?不多也尔只需分门别类,岂不游刃有余乎?”
端木若愚听后,顿时就不淡定了,转身离去“算了,我还是自己瞎弄吧”
还有一次,刘火儿押了一个嘴硬的逃犯,半路上遇到了何瑾。
他询问何瑾该不该用刑,可何瑾呢,却跟看珍稀动物一样,看了那逃犯大半天。最后,才对刘火儿来了一句“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刘火儿当时就傻眼了,一脸无辜地道“老大,我怎么了嘛,你上来就说我无耻”
何瑾却一听这个,不由连连摇头,叹息道“唉,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说着,就一步三叹气地走了。
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在家晚上看到青芽换灯油时,又忍不住来了一句“嗯娉娉褭褭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嗯,不错不错”
可青芽却一看他那淫邪的目光、猥琐的笑容,当即吓得小脸儿煞白,尖叫着就跑了出去“夫人,夫人不好了,少爷要欺负我!”
崔氏一听这个,不由目光一凛,神色冷漠“哼,终于到了忍不住发骚的时刻了吗?来呀,取家法来!”
可当她气势汹汹地想暴揍儿子一顿,好生纾解这些时日无聊时,却发现何瑾正安安生生地看着书,跟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一样,哪有半点发骚浪贱的模样?
甚至,当青芽哭哭啼啼地当面指责他时,何瑾还一本正经地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况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必大惊小怪?”
崔氏简直被气疯了“小小年纪,就如此恬不知耻?”
何瑾当即也怒了,昂然起身、戟指崔氏大喝道“女人,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三从四德懂不懂,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以后若是再敢对我这样,休怪我不客气!”
崔氏还能说什么?
她当然气得什么都来不及说,上去就是一阵暴雨梨花笤帚疙瘩,打得何瑾连连抱头鼠窜“娘,娘我错了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得亏崔氏是个有文化的,明白何瑾的意思是说孝顺不是奉养父母就算了,还要从内心里尊敬
可纵然知道这意思,一看自己曾经聪明伶俐的儿子,竟变成了这幅模样,崔氏忽然就连揍他都觉得没意思了。
因为,实在没啥快感了啊
然而,就在几乎所有人,都感觉何瑾不可理喻时,还是有一个人特别满意的。
那个人,就是何瑾的亲亲师父,姚璟。
“东翁,这不行啊老夫适才去见润德,问他如何循序渐进改革礼房,可他却神神叨叨的,说了半天空而无用的废话。”
签押房当中,陈铭捻着胡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长此以往,一个少年就此倒下,一个书呆子即将诞生。”
“唉”姚璟却不以为意,拖长了声音摆手道“师爷大惊小怪了,本官倒觉得这样挺好嘛。”
“润德本就聪慧有谋,此番又潜心苦读,感悟圣人微言大义。长此以往,必当成为一位温润如玉、德才兼备之人,岂会如师爷所说那般?”
陈铭脸色更加便秘了,忧心忡忡地暗道“东翁,他以后温润不温润、兼备不兼备,这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不出三天,他肯定会是要疯的。”
姚璟还是不以怎么为意,但也开口问道“师爷何出此言?”
“因为润德没傻之前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变态如今他沉浸在四书五经中这么多天,不是爆发就是变态,哪个都不会是啥好结果。”
姚璟一听这个,顿时也开始有些担心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亲随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呼小叫道“大老爷,不好了,何司刑他疯了!”
“什么!”姚璟和陈铭不由对视一眼,目露担忧。
尤其陈铭眼中,还带着一丝丝的震惊不会这么寸吧?刚说爆发就爆发,说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