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马玉玲听得也有点懵,她只是想着如何能够顺利从这处军营中脱身离开,可没有想过要从对方这里寻求什么庇护。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善心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陈一鑫见马玉玲神情古怪又不说话,只当她是真有为难之处,当下便又说道:“林姑娘,你不用有什么顾忌,尽管说出来,我会想办法帮你。大的地方不敢说,但在福山县周边,还没有我们海汉军做不到的事情!”
马玉玲差点惊呼出声,虽然她也隐隐猜到这个军营里驻扎的就是最近在福山县混得风生水起的海汉军,但亲口听到这年轻军官说出来,仍是不免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在登莱之乱期间,马玉玲便随家人住进了福山县城里躲避战乱,一直到后来海汉来到这里,将万家军逐出县城周边区域,清理了城外的贫民窟,让福山县内的治安状况得到了好转之后,马玉玲才随家人搬回到马家庄居住。而在这个期间,她并没有亲眼见过海汉军的真面目,所有相关的信息都是来自于各种道听途说,对于海汉军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外国军队”这个层次。
家里长辈想安排马玉玲嫁给这支“外国军队”里的大官,以此构建马氏家族与海汉之间的联姻关系,从而换取海汉提供的庇护和商业资源,她自然是不愿屈从于这种利字当头的政治婚姻。虽然家人说对方是“年轻有为、尚未成家”,但马玉玲并不相信这种说法,想那人已经在海汉军中坐上将军这种位置,再怎么年轻只怕也是三四十岁了,怎么可能还没有成家,说不定孩子都跟自己一般大了。再说这一嫁就要嫁出国,传说海汉国在南方数千里之遥的海岛上,她可不想嫁到离家乡那么远的地方。
但马玉玲也知道这种家族安排很难违背,她个人的口头反对并不会让父辈改变主意,而她又不可能直接向这桩婚事的对象表示拒绝,除了离家出走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逃婚方式了。但万万想不到自己才离“虎穴”,又入“狼窝”,竟然误打误撞地进到了海汉的军营,而且还遇到这海汉小军官一脸正义地要替自己打抱不平,这种神奇的遭遇也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
但这一天下来兜兜转转,事情似乎也并没有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非但没能逃离福山县,反而是让局面变得更为复杂了。马玉玲想到此处,不觉又辛酸又委屈,眼眶一下便红了。
陈一鑫见她又要哭出来,连忙劝解道:“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先告诉我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们才能一起设法解决啊!”
马玉玲应道:“既然军爷一番好意,那小女子就实话实说了。其实是家中长辈,要逼迫小女子嫁与军中将领,小女子不甘这般安排,所以收拾东西自己从家里逃出来了!”
“啊?”陈一鑫听了这番解释也有些傻眼,他着实没想到对方所说的“麻烦”是这种事情。不过这倒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对方所带的随身物品明明是富家大小姐的水平,但这出行的方式却颇为狼狈,甚至引发了他在此之前的误会。
不过陈一鑫的意识里可没有把这事联想到海汉军和自己,而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此前在登州本地风评不佳的明军。由于目前驻扎登州的明军大多是登莱之乱时期从外地州府调来的援军,所以这些人在登州行事也是很少会有什么忌惮,以军需之名在在民间强征钱财米粮,以剿匪之名欺压迫害良善,甚至是强抢民女,在最近两年的登州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陈一鑫认为这小姑娘家境出身似乎还算不错,她所遭遇的或许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应该是家族希望将她作为“祭品”来换得驻军的庇护。当然了,他是决计想到对方献祭的对象不是旁人,恰恰就是他自己。
虽然海汉并不畏惧明军,前些天还刚跟登州驻军干了一场,不过要为这种民间事务就跟明军杠上,这无疑是一种极为不理智的举动,要是被军中前辈知道,陈一鑫也不免要被骂个狗血淋头。可要让他就此撒手不管,他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陈一鑫想了想,只能先婉转地劝慰道:“或许你与对方相见之后,双方能看对眼也难说……要不还是先回家,毕竟你一人孤身在外,去向不明,家人肯定会为你担心的。”
马玉玲当然不会被他两句话就给劝回去,但她也不敢明说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就是海汉军人,否则万一这小军官认得那人,岂不是变成了羊入虎口?她也能看出这小军官其实是有意要帮自己一把,但如果自己在言语上出现漏洞,那就很有可能让局面变得难以收拾了。
马玉玲想好说辞,便开口应道:“军爷有所不知,家中替小女子安排要嫁那人,乃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夫,脾气暴躁不说,且年纪已经不轻,小女子便是嫁过去,也难有好日子过!若非如此,小女子又怎会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冒险独身出走……”
马玉玲将自己的遭遇稍稍添油加醋一下,便已说得绘声绘色,让陈一鑫很难再去怀疑她这十句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而且越发不会将此事联想到自己身上了。
陈一鑫终究年轻气盛,听到这里,心中的正义感已经压过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