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贤现在是有求于人,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只能尽量用婉转一点的说法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白克思笑道:“这其实不存在什么强迫,我们只是希望贵国能够承认既定的事实而已。说实话,费大人认为目前由我国控制的地区,大明还能把控制权抢回去吗?”
费策贤正色道:“那可不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贵国当下得势,不代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还能如此兴盛。我大明统治天下两百余年,其间也有不少遇到外敌入侵难以招架的时候,可不都一一熬过来了?白大人若是想以势压人,那也未免太小瞧我大明了。”
白克思点点头道:“费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要说,从我们踏上海南岛的那天开始,能够影响这个世界发展方向的,就只有我们这群人,以及由我们所成立的海汉国。我们没有看不起大明的意思,但恕我直言,我们也没有把大明当作对手。”
白克思的语气很平静,但话却是锋利至极,让费策贤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大明两百余年的国祚,在对方眼中竟然视若无物,甚至连当对手都不够格,他也不知道该指责对方狂妄,还是应该直接拂袖而去。
但白克思如此自信,自然有其道理。当初他们这帮人在穿越之前就已经抱定了念头,到了这个时空之后就不会偏居一隅安于现状,而是一定要成立国家政权,进而改变整个世界史的发展进程,这样才不枉他们放弃了之前的人生,来到这个陌生环境中从头开始。
而现状也正是如此,自1627年穿越成功以来,穿越者们无时不刻都是在设法让自己所在的团体和国家变得更为强大。虽然可能有些穿越者已经慢慢放弃了多余的野心,开始缩在某处安心享受富家翁的生活,但维持这个国家运转的这些人却从未放弃过最初的目标,而且随着海汉国的越发壮大,目标也越来越清晰了,那就是从海汉控制的地区开始,一点一点地改变这个世界。
这对海汉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使用武力扩张,占领更多的土地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要攻城掠地,以海汉目前的军事实力,拿下福广两省的沿海地区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但真正困扰海汉统治者们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官僚去消化这么大的占领区。执委会只能按照海汉的实际情况,先利用自己在军事、航海等方面的科技优势,先控制住远东地区的一些咽喉地带,特别是大陆沿海地区的关键地点。
要改变天下,海汉选择的是从控制海上航道着手。尽管光是控制大明沿海就花了快十年时间,但在执委会看来,这个速度其实也不算慢了。控制了大明的出海通道,对海汉发展的加速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人力、原材料、资本,在最近几年中都在源源不断地从大明注入海汉,甚至连远离海岸线的内陆,也已经有山西晋商在尝试通过钱庄等渠道,向海汉注入资金经营项目。
由海及陆,这个发展策略是执委会在多年前就定下来的长远方针,而如今也正在进入到收效期。今时今日的海汉,的确也有底气站在更高的台阶上俯视大明了。白克思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两国的关系现状,海汉是明显处于主动且强势的位置,而大明就比较被动了,一方面沿海各地几乎都被海汉建立了据点和殖民地,另一方面迫于内忧外患,当下又有求于海汉,无法跟海汉清算领土争端。
当然最苦的,还是莫过于费策贤这种要与海汉直接打交道的外交官了。站在大明的立场上,他的确应该对白克思的妄言作出反击,但如今的大明又给不了他足够的底气,说几句场面话倒是容易,但事后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却是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如果要为大明争取眼前利益,就必须要放弃一些长远利益,才能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来争取海汉的帮助。这当然可以视作是一种要挟,费策贤也有代表大明拒绝的权力,只是一想到由此可以换得的双倍军火订单,他又实在有些不甘。
白克思见费策贤脸色阴晴不定,心知此人正处于内心交锋之中,当下便主动说道:“费大人如果一时半会决定不下来,那也不用急,你可以慢慢考虑,想清楚了再找我们谈。只要大明愿意在领土问题上做出让步,那么买武器装备的事情都好谈。”
白克思看似向费策贤给出了更多的考虑时间,但实际上也是以退为进,费策贤此时不开口拒绝,回头就会继续被这个问题所困扰。而且等以后的谈判展开,他就会发现双方的任何分歧到最后可能都得归结到领土争端上,海汉会有很多可以拿捏大明的地方,而目的就是为了要让大明在领土问题上最终妥协。
当然了,最后会不会向海汉妥协,并不是费策贤能说了算的。他只是代表大明常驻海汉的使节,并不是能够拍板国家大事的内阁大学士。他所能做的,顶多也就是将海汉官方的意见写入奏折,送回京城,待皇帝和内阁作出定夺。
而白克思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是想要从费策贤这里获得一个结果,他只是想见缝插针地向对方不断施加压力,这样费策贤在向京城提交报告的时候,也会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