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围坐在施耐德周围,向他咨询海汉商务部在辽东地区的策略。琼联发要在辽东经营规模大一些的产业,那必然先得从商务部这边得到明确的指示。
施耐德不急不慢地说道:“各位急迫的心情,我是很理解的,但我要说的是,在辽东投资是有风险的,我国与后金之间的战事并没有结束,随时都会重新开打,到时候金州就是前线。各位要是打算在辽东增大投资规模,我个人表示支持,但希望各位一定要考虑好自己承受风险的能力。”
“多谢施总提醒!不过赚钱肯定都会有风险,我等自然明白,但只要利润足够丰厚,冒险也是值得的。”率先表态的便是代表福瑞丰出席的李奈,当下便有数人符合他的意见,看样子也是都在等施耐德这话了。
为什么这帮人对于投资辽东如此积极,施耐德的心中自然敞亮,去年这一年里从金州送回来人参、鹿茸、皮毛等特产,在海汉市面上全都十分紧俏,价格一再飙升,成交价比起产地收购价飞涨了十倍以上,经营这些商品的利润足以让商人们主动忽略可能会在当地再度爆发的战事。出于逐利的天性,这些商人们自然会尝试加大在当地的经营规模,以便能将更多的辽东特产贩运到南方出售获取暴利。
商人们的小算盘其实很正常,施耐德倒也没打算要给他们设置太高的门槛,不过有些事情,他必须在今天这个场合提出来,也算是给这些摩拳擦掌的商人们一个警示。
“不管各位是要以琼联发的名义,还是自行筹备到当地经营商贸,我在这里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各位,万万不要为了利益就无视禁令,去跟后金做走私买卖!”施耐德环视厅中众人道:“这事没有人情可讲,违者一律按资敌论罪,各位切记!”
海汉在辽东占领的地区仅仅是辽东半岛的西南一角,地理面积极为有限,就算物产再怎么丰富,那些高价值特产也抵不住这些商人们大肆搜刮,更不用说满足需求巨大的南方市场了。施耐德所担心的便是会有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将走私生意做到后金那边去。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虽然不大,但施耐德也必须将丑话说在前面,不给这些商人留下钻空子的机会。
此言一出,果然便有人脸上表情有所变化。惠州海商王勤道:“施总,其实跟谁收购不是一样呢?我们去做买卖又不是拿军需物资以物易物,就是简简单单的银钱交易,后金拿了这些钱,也没地方能买到武器与我海汉大军对抗啊!”
施耐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会打这个主意。资敌可不是向敌人提供军需物资才算数,只要跟其做交易,有利益输送关系,都会被算作资敌。”
王勤道:“但这样一来,那当地就没多少生意可做了啊!那边种粮也只能一年一收,总不能大家跑那么远去屯田垦荒吧?”
辽东地区目前的主要粮食作物是小麦和水稻,以及海汉进入该地区之后才开始引种到当地的玉米,而经济作物更是有限,仅有大豆和甜菜,远远不及南方种植园里种类繁多的经营项目。至于金州地峡以南的海汉占领区,差不多有一半的面积都是不宜作大规模农业开发用途的山地丘陵,而耕地又有相当一部分用于安置东江镇移民,很难再像南方的殖民地一样大面积推广种植园项目。琼联发之前没有在当地大规模地进行投资,环境方面的限制也是原因之一。
经营农业项目本来利润就非常有限,与其投资遥远的辽东,倒不如把资金投到南海这边收效明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商机,但海汉官方又对此加以了严苛的限制,这对于商人们的积极性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詹氏船行老板詹贵道:“施总,如果能放开对后金的走私贸易,那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情报渠道啊!而且后金那边据说还是原始的部落制,那内部肯定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贸易来逐步分化他们。有一些问题在战场上不好解决,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从别的途径去寻求答案。”
詹贵的说法无疑要比王勤的埋怨更有新意,施耐德听完之后也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赞赏:“詹老板说的这种可能的确是有的,我们也不是没有考虑过照此实施。但执委会想要的是从军事上击败后金,从政治上彻底摧垮后金政权,而不是通过经济手段来慢慢分化后金内部。”
“可我们在辽东就只部署了几千人的部队,打赢战争是够了,但靠这点兵力征服一个国家还远远不够啊!”李奈对于军事的了解程度要远胜在场的其他人,当即便对执委会的目标提出了质疑。当然了,敢于怀疑执委会权威的人,在场的这些股东当中应该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以后金目前在辽东实际控制的统治区而言,海汉这点兵力的确难以实现灭国的目标。就算能凭着超强的战斗力往北推进,但可能还没等打到盛京城,这几千人就得为了保障后勤供应而分出一多半部署在行军路线上了,更别说占领整个东北地区。海汉军一直守着金州地峡没有继续向北发动攻势,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兵力受限,没有把握掌控面积更大的控制区了。
施耐德的说法能唬住一般人,但李奈对海汉的军事策略多有了解,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