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因为这里的地方官员所能接触到的消息层面有限,而海汉人从鸭绿江撤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向地方上打过招呼。最靠近边境的龙川对清军的来袭几乎毫无防备,一部分原因便是并未得到来自鸭绿江上游区域的及时预警,以至于朝鲜人还以为有海汉舰队在江上充当屏障,完全没想过清军能突然打到家门口来。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铁山和宣川附近的外海不远处,便是大明东江镇军民曾经借住了很长时间的皮岛,而这两处朝鲜城镇在过去也是常年承担着给东江镇提供物资补给的任务。东江镇的人马去年迁去金州之后,这两地的百姓负担也大为减轻,但可惜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便被清军打进来了。
满人与东江镇兵马交手多年,哪怕早就知道对手已经投靠海汉迁去金州,但还是对其过去的驻地不太放心。为了确保近处不会有敌军埋伏,清军还专门征用了这附近朝鲜渔民的小渔船,前往皮岛和和附近的身弥岛进行侦察,确认了这些地方都已经变成了无人岛,将领们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这个时候北方边境接连失陷的消息,还并未传到汉城,不过在大同江岸的新驻防地,钱天敦已经得到来自前方侦察部队的电台报告,确认清军主力已经抵达宣川。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们在这里讨论应战策略的时候,宣川应该已经失陷,清军可能已经在向着下一个目标定州进军了。”
钱天敦语气平静地说明前线战况,手中提着的茶壶略微倾斜,给坐在对面的金尚宪沏了一杯热茶。自海汉宣布将部队撤出鸭绿江流域以来,金尚宪便从汉城赶来这里守着了,一方面是要确保海汉人不会彻底抛弃朝鲜,另一方面则是指望消息灵通的海汉人能更快地向本国提供前线的交战消息。
但到目前为止,金尚宪每天从钱天敦这里得到的全是坏消息,朝鲜北部各处城镇几乎没有清军一合之敌,甚至连拖延一下清军的推进速度都很困难。一定要说有什么好消息,那大概就是清军为了追求推进速度,行军路线还是选择了紧邻海岸线的狭窄平原地带,而面积更为广袤的内陆山区暂时还没有受到军事打击。
金尚宪此时听到这样的坏消息已经没有什么气急败坏的反应了,但脸上不免还是露出了苦笑。这样的败退速度比他预计的更快、更惨,而等这些消息传回汉城之后,想必崔鸣吉之流就又会有机会跳到台前来鼓吹“和谈保国”那一套理论了。
“难道贵国的舰队就不能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吗?哪怕只是稍稍拖延一下他们的行军速度也好!”金尚宪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类似这样的要求,虽然每次都被钱天敦推掉,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反复劝说让海汉人改变主意。
“时候未到。”钱天敦答复金尚宪的台词也还是老话重提:“我们希望在清军主力抵达大同江一线之后再展开行动。到时候清军在贵国境内的战线长度已经超过四百里,有大把的漏洞可抓,我们也能够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战果,比现在就去跟士气正旺的清军拼命要划算得多。”
“可是……清军在我国境内一日,百姓便多受一日之苦啊!”金尚宪争辩道。
钱天敦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但迟一天动手,也就多一天的准备时间,多一分战胜清军的可能。我相信贵国想要的结果并不只是把入侵的清军挡在平安道,而要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得到足够深刻的教训,放弃再次入侵贵国的打算……如果要达成这样的目的,眼下的隐忍都是必须的。”
金尚宪心道我还信你就是真傻了,先前说得好好的会把清军挡在鸭绿江,结果一声不吭就把舰队撤走让清军兵不血刃地渡江进了朝鲜,现在说什么时机未到,极有可能也是搪塞自己而已。但他又不敢翻脸质疑钱天敦的说法,毕竟现在战局走势对于朝鲜而言是极端不利,如果海汉人真的不再插手,照清军这推进速度,朝鲜都未必能够撑过这个夏天。所以即便金尚宪心里对钱天敦颇有微辞,但表面上还是得作出一副友善谦恭的姿态,继续请求海汉给予帮助。
钱天敦当然能感受到金尚宪那种隐藏不住的怨气,不过当下这种状况,一切都要以海汉的利益为先,朝鲜现阶段只能先作为牺牲品来吸引清军火力,就算朝鲜朝野怨气再大,海汉军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与清军正面对决。
“该讲的话,我早就讲完了。既然金大人这么关切前线战况,那我就再说一次,贵国要保住国祚,除了三军用命,尽量拖住清军南下的脚步,还有就是加紧本地的施工进度。只有这个地方投入使用之后,我军才能更好地守住大同江这道天堑,能不能挡住清军的攻势,就看这里的工程进展了!”
钱天敦反复强调这处军事基地的重要性,目的也是要让朝鲜倾尽全力来加紧施工,让海汉军届时能够依托这处基地建立防线,把清军挡在大同江以北。
朝鲜国一开始只答应派来数百工匠和三千民夫协助海汉施工,但在清军入侵之后,心急火燎的朝鲜人意识到海汉的军事基地可能将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下便让附近的平壤等地加派民夫赶来这里施工。而随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