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通航环境的大宁江流域,主要原因有三,一是海汉早就在大同江畔选定了适合构筑军港的地点,并决定依托这里建立起驻朝军事基地,在这里开战可以充分利用主场之利以逸待劳,无需调动军队长途跋涉出击;二是海汉需要更多的时间在自家基地修筑防御工事,将阵地设在大同江能够赢得更多的缓冲时间来完成施工;三是大宁江到大同江之间还有两百里的距离,在清军打顺风仗的时候尚无大碍,但等他们需要回撤的时候,长途行军之后还要再次渡过大宁江,那时才将是清军真正的噩梦。
但直到目前,钱天敦仍然没有对朝鲜军方完全透露己方的作战计划,一方面是信不过朝鲜人,担心会有内奸将消息泄露出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朝鲜人能在北边尽可能多地消耗清军的战力,到时候在大同江打响的反击战也能更加轻松一些。
按照钱天敦与王汤姆议定的计划,要等到清军兵临安州城下,才会向朝鲜军方告知后续的作战安排。说白了就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战果,当然了,代价的主体是指海汉联军,而不是朝鲜国。朝鲜在这个作战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其实差不多就是炮灰了,不过朝鲜本身的国力军力在海汉看来都十分羸弱,甚至还比不了福建这一省之地,在先前的作战中也缺乏亮眼的表现,海汉军方自然就不愿带着朝鲜人一起玩了。
在清军滞留大宁江畔的第十二天,一支清军部队从上游方向悄无声息地杀向了朝鲜军的驻地。在进行了仓促且混乱的抵抗之后,负责守御江岸的三千朝鲜军便发生了溃败,当下便四散逃生。
这支编制超过两千人的清军能不声不响地渡江成功,是因为他们的渡江地点并不在福建水师和朝鲜军的防区之内。清军主力抵达大宁江畔的第三天,在意识到他们无法突破福建水师的封锁之后,便派出了一支部队去往上游绕行,而这支军队用了足足八天的时间,从上游不设防的地区偷偷渡江,然后再兜个圈子杀了回来。当他们发现驻防在江岸的部队并非海汉军,而是朝鲜守军,便果断发动了突袭,击溃了这支准备不足的朝鲜军队。
其实清军的这种行动方式早就在联军的预料之中,许裕拙甚至提前几日就已经跟朝鲜驻军打过招呼,要求他们提防上游地区可能会出现的清军部队。但朝鲜人显然是对这段时日的战果过于乐观了,认为清军每天派人渡江送死就已经是攻势的极限,并不认为敌方会设法穿越山区从大宁江上游突防。在缺乏准备的状况下遭遇清军突袭,溃败也就难免了。
没有了朝鲜军在江岸上的协防,福建水师在大宁江上能够有效控制的江段不得不进一步缩短,特别是到了夜间,基本就没有办法阻止清军的小股部队渡江了。在缺乏增援又不能进一步分兵的情况下,许裕拙也意识到如果还不退防南边的清川江,那清军将会毫不费力地突破下一道天堑抵达安州城下。
于是福建水师只能主动撤离了大宁江,转而驶入南边的清川江中布防,并要求位于南岸的安州守军在岸上协防,阻止清军快速渡江。
安州虽然也有好几千守军,但形势急转直下之后,地方文武官员对于阻击清军一事普遍比较悲观,认为既然大宁江防线已经被突破,那清川江一线的失守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除非是海汉能派出步兵部队协助守城。
几乎每天都有来自前线的求援信送到金尚宪这里,但金尚宪此时也已经从钱天敦这里得知了后续的作战安排,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抽调兵力驰援两百里之外的安州,只能把这些求援信都丢进火盆里烧了,当作从来未曾收到过消息。
金尚宪已经派了得力助手赶回汉城,向国王李倧报告前线战况和海汉人的秘密作战计划。为了能够争取到国王的支持,金尚宪已经立下军令状,将会留在大同江基地督战,如果这道防线还守不住,他便自裁于大同江畔,不回汉城复命了。
金尚宪这个决定,基本就算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当然战局发展到了目前这个阶段,他不赌也不行了,清军一路南下打得朝鲜毫无还手之力,而花费重金请来的海汉军一直都在大同江畔不肯出手,金尚宪这个主战派对于这样的局面难辞其咎,这个时候国王还没下旨治他的罪,就已经是给足他信任了。但这种信任终究是要耗完的,来自国内国外的压力,大概都不会让国王有信心把家底全压在台面上赌个干净。
如果再输下去,让清军过了大同江,那距离汉城最后这几百里地大概也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金尚宪认为与其到时候让国王把自己当做替罪羊推出来,倒不如现在便在大同江搏了这最后一把,输了便死在这里,以身殉国也比逃回汉城然后被治罪下狱强得多。
关于立下军令状一事,金尚宪也并未对钱天敦隐瞒,而是坦然相告,希望自己这个赌注能让海汉人重视这场战斗,好好跟清军打一场,不要再故意保存实力了。
“金大人,打击清军不只是贵国的愿望,也是我国的长期目标,我国不远万里在辽东派驻军队与清国交战几年,目的也正在于此。既然已经答应了贵国的要求,收了贵国提供的军费和土地,这场仗肯定会好好应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