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之后的马夫、厨子、仆妇,全是海汉帮着张罗的,并且这些额外人员的费用都由海汉包揽下来,无需岳永寿掏腰包负担。此外海汉官方还会按月给岳永寿发放一笔所谓的“办公经费”,这笔钱比朝廷发给他的俸禄要多出不少,如今已经成为了他的收入中占比最大的一部分。
而他的住处虽然离前线已经很近,但其实一年当中的多数时候都基本感受不到兵荒马乱的战争气氛。虽然每次前线发生战事的时候,整个金州地区都要进入到军事管制状态,但一般短就两三天,长也不过十天半个月,而且也从未有过物资供应不足或者前线战事吃紧的情况。所以本地的社会秩序一直保持得十分良好,在岳永寿看来与大明多数地区也并无差异,更是远远胜过了同为边陲的九边重镇。
岳永寿还悄悄跑去看过被安置在金州的原东江镇民众,这些已经逐步脱离明籍的百姓如今大多都入了海汉籍,而且只要入籍就能从官府得到分配的田地,不愿种田的也会有官府安排的其他生计,虽然还没到丰衣足食的程度,但至少已经能够保证基本生活所需,远远胜过他们当初在皮岛的苦日子。才不过短短一两年时间,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再怀念大明子民的身份了,民众言必称“我海汉国”如何如何,俨然已经将自己视作了海汉的一员。
至于文教、律法、钱币、乃至户籍编制这些社会根本,也全都已经在按照海汉的标准在执行。岳永寿毫不怀疑只要再过一两代人,金州民众肯定会十分笃定自己的身份归属,到时候就完全没有大明什么事了。
当然关于这些不太妙的情况,岳永寿并不会在提交给朝廷的报告中详细表述,毕竟海汉人在提供办公经费的时候就已经明示过他,对于可能破坏两国外交关系的情况,希望他能“酌情上报”。至于怎么个酌情法,岳永寿也心知肚明——海汉人想占大明的便宜,却又不想让两国关系因此而趋于紧张,那就只能尽量对大明朝廷隐瞒真相了。
海汉在金州所用的这些手段,正在逐渐将金州从大明剥离出去。岳永寿虽然不服,但以他的个人能力也的确没有办法能去改变这种趋势,就算想为大明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海汉人给的实在太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也只能对金州的现状睁只眼闭只眼,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维系两国保持现状而不得不采取的妥协。
只要能升官发财,眼下跟海汉人演几年戏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海汉人也十分上道,要跟清军开打之前还会特地知会他一声,将不要钱的功劳双手奉上,这等好差事哪还有别处能找到。
这天岳永寿正在家中闲坐,下人来报有本地官府的人登门拜访,岳永寿看了来人递上的名帖,连忙让下人把来客请进了书房接待。
来人正是陈一鑫的秘书曾晓文,他先是奉上了一份礼单,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不过是茶、米、蔬果等等,但这些物资都是从南方运来的好东西,寻常人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虽然来的是个秘书,但岳永寿可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知道这位是陈一鑫身边亲信,还兼有幕僚的身份,在陈一鑫那边的影响力不可忽视,当下也是以贵客之礼相待,收下礼单之后连忙表示了谢意。
在知道了曾晓文来意之后,岳永寿还是有些诧异,他虽然在奏折里吹自己跟陈一鑫有不错的私交,但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基本就维持在公务来往的水平,谈不上有什么私人交情,像这种私人宴请更是少之又少。陈一鑫主动发出邀请,在他看来这肯定不是对方闲得没事做,而是要借此机会跟自己商量某些事情。
岳永寿决定先向曾晓文探听一下口风,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曾先生,不知将军今天还宴请了哪些客人?”
曾晓文道:“我不清楚将军有没有宴请其他客人,但我所接到的命令,便是专程来邀请岳大人。”
岳永寿心道只要没请东江镇的人,那一切都好说。他到金州之后跟东江镇的沈世魁等人也曾照过面,双方都不免会觉得有些尴尬。严格说来东江镇投靠海汉的行为就是叛国,但如今大明在辽东需要海汉牵制满清,而东江镇的军民投靠海汉之后也仍在与满清对抗,所以大明也没有公开追究东江镇的罪责。
至于宴请岳永寿的原因,他虽然左右试探几次,曾晓文却没有提供更多的信息了。岳永寿见状也就罢手,免得让对方多心。
送走曾晓文之后,岳永寿唤来下人,让他们准备热水,沐浴更衣,换一身干净行头去赴约。
晚间岳永寿来到陈一鑫府邸,才发现今天的宴请对象竟然就只有他一人,席上也只有曾晓文一人作陪,顿时便料到今天相谈之事恐怕不简单。不过陈一鑫不主动提及,他也很知趣地没有冒然询问,双方推杯换盏,先喝过三轮再说。
酒过三巡,陈一鑫放下筷子道:“岳大人,实不相瞒,今天请岳大人过来赴宴,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岳永寿见状也连忙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然后应道:“请将军但说无妨。”
陈一鑫道:“关于这个冬天我军对满清采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