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安在来时途中被允许参加了相关的准备会议,所以对于海汉为何要主动将先进生产技术提供给朝鲜,帮助朝鲜升级各种关键产业,他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
这些好处当然不是无条件提供给朝鲜,海汉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利用这些产能来满足自身发展所需。换句话说,这些产业虽然在名义上是属于朝鲜,但其产出的大部分产品却是要以成本价,甚至是低于成本价的水平供应给海汉。
朝鲜国虽然也是这一轮产业升级的受益方,但他们只是在合作中提供了原材料和劳动力,所能获得的收益显然远不及主导此事的海汉。
即便是在朱子安这个局外人看来,朝鲜在合作中所分得的收益比例也着实太小了一点,而且这些产业的生产安排和产出分配,以及地方上的民政事务管理,全部都由海汉做主。朝鲜所拥有的归属权,也就只是以监督生产的名义派些官员到当地驻扎,这其实只是海汉象征性地给朝鲜保留一点颜面而已。
朱子安认为这与当初大明对岭南地区几乎完全失去掌控力的情况很相似,名义上那些地方还是大明领土,但却被海汉实际控制,对朝廷既不听宣也不听调,也不上缴赋税,仅仅只开放物资和人员流动的渠道。大明虽然还是能通过贸易渠道从这些地区获得一定的经济收益,但实际归属权已经易主,显然海汉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不过从参与谈判的朝鲜官员们的反应来看,朱子安认为他们应该也乐于接受这样的合作方式。由海汉主导的产业合作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年,几乎所有人都习惯了由海汉掌控全局。
而且以现在的合作方式,朝鲜国的相关人等都能从中获得收益,但如果做出改变,那事情的发展方向可就不好说了。现实情况是朝鲜上下包括国王在内,都是这种合作方式的既得利益者,这就导致很难再出现其他力量去主动寻求改变。
当然了,站在朝鲜人的立场上,这或许已经是他们能够选择的合作方案中最好的一种。抛开既得利益先不谈,海汉提供的这些先进技术,如果要由朝鲜本国自行研究,恐怕花上几代人的时间都未必等得到现在的成果。
而现在与海汉的合作,他们不但得到了一些先进生产技术,而且海汉还为其培养的大量的技术人员和产业工人,这些软实力提升的价值,可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这些合作能为朝鲜带来的国力提升,在过去这些年里已经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朝鲜往年最大的短板便是军力,但如今由海汉协助组建的新军有枪有炮,有成建制的武装舰队,实力已经胜过满清和日本两个邻居,算得上是东北亚地区的强者了。
而朝鲜新军所装备的这些海汉制式武器装备,有大部分都是由大同江流域的兵工产业制造,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产自销。即便是在海汉国的盟友中,能有同等兵工能力的国家也屈指可数。
当然了,军队的装备水平并不能完全跟战斗力划等号,否则当年大明也不会面对满清的攻势守得那么艰苦了。朝鲜想要尽力拉近自己与宗主国之间的军力差距,仅仅只靠升级装备还远远不够。更何况海汉提供给朝鲜的兵工技术也只是外贸版本,产品相较提供给自家军队的武器装备还差着一大截。
所以除了升级武器装备,照搬海汉军的建制和训练模式之外,不定期举行的两国联合军演,也是被朝鲜视作提升军力的重要手段。
由于两国间的从属关系,联合军演一般都是由海汉主动发起并安排时间和演习计划,加之海汉近些年逐渐将军力转移到大明及辽东方向,所以联合军演的频率并不多,规模也在逐渐减小。有时候一两年都没有相关安排,朝鲜就不得不自行派出部队前往金州或舟山,主动寻求与海汉军合练的机会。
而此次使团带着规模庞大的武装舰队造访汉城,除了展示武力之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完成两国军队的联合演习。这对于朝鲜国掌管兵权的兵曹衙门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大事。所以贸易相关的谈判结束之后,朝鲜方面参与会谈的官员便立刻走马换将,由兵曹衙门为首的武官队伍登场。
此时掌管朝鲜兵曹衙门的官员是申学义,他的老爹申景禛早年也曾出任兵曹判书一职,传到他手上也算是子承父业了。能有这样的机缘,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父子当年都是坚定的世子党,在李凒平定宫廷政变的过程中立下大功。
而且申学义曾接受过海汉提供的军事培训,是当时少数得到海汉认证,有资格指挥朝鲜新军的高级军官,他后来的仕途发展自然也得到了海汉的支持。
参加谈判的高级武官除了申学义之外,还有如今掌管兵权,直接统领朝鲜水陆两军精锐部队的御前大将安道石。他虽是平民出身,但却是首批被选派到海汉军中受训的朝鲜武官,而且后来还随李凒一同到三亚留学,并且在留学期间表现优异,还曾在多国军事学员大比武中为朝鲜争光。
安道石学成归国之后参加了联军在辽东、日本等地的多次军事行动,靠着实打实的军功慢慢往上升。由于他并非出身官宦世家,身后没有别的势力参杂,因此格外得到李凒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