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武,听说你前不久去清阳堡待了几天?你简单说一说那边的情况吧。”陈平辽将朱子武叫过来,把介绍情况的任务交给了他,也不知是要给他表现的机会,还是打算借此考验一下他。
白乐童和宁子敬都稍感惊讶, 他们本以为陈一鑫安排朱子武到沈阳,只是体验一下这边的驻军环境,不曾想这位甚至已经去过了边境前线。虽说海汉与满清早已签署了停战协议,看似邦交关系趋于正常,但像清阳堡那样的边关地区,应该还是会有一定的风险。
朱子武倒是面色如常, 他在辽东待了大半年, 早已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当即便向他们说明了当地的情况。
沈阳以北地区都是属于军事管制区,海汉军分别在铁岭卫城和辽海卫城部署了一个营的兵力。而清阳堡属于辽海卫城下辖的边境据点,当地驻扎了一个加强连,有大约两百多名军人。
虽然清阳堡有驻军,并且日常会在边境区域执行武装巡逻任务,但因为清阳堡所在地的边境线长达七八十里,与满清领地之间仅有界碑作为区隔,驻军部队并不能随时监控整个边境,所谓的巡逻行动更多是象征意义,表明海汉在该地区的治权。所以当地很多边民乃至商队都会自由穿梭于两国边境地区,驻军部队多数时候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会对这种行为进行严格的监管。
这种状况不可避免会滋生出很多问题,比如脱离了官方监控的走私交易,流动人口的出入境行为,以及间谍甚至破坏分子的暗中潜入,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边境地区的治安局势。
当然现在还得再加上一条,身份不明武装人员的越境袭击。
白乐童问道:“那清阳堡出事后, 是如何传讯回来?”
朱子安道:“辽海卫城部署有电台,应该是先通知了辽海卫城的驻军, 再通过电台把消息发回沈阳。”
白乐童道:“那清阳堡驻军还请示是否追击武装匪徒,要是等这边消息传回去,对方早就没踪影了吧?”
朱子安道:“军中程序如此,当地驻军也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陈平辽干咳了一声插话道:“清阳堡驻军太少,贸然出击肯定不妥,何况对方已经退至满清境内,行动更需谨慎,他们先作请示也没错。”
宁子敬问道:“那这事接下来会如何处理?”
陈平辽道:“大概还是得走先礼后兵的路数。家父正在会见满清使臣,想必除了通报情况,也要施加压力,要求对方配合调查,处理后续事宜。”
宁子敬道:“如果真是清军动的手,涉及部队调动,对方要查的话应该不难吧?”
陈平辽摇摇头道:“那也未必。清军部队分属八旗,男丁亦民亦兵,平时生产劳动,战时荷戈从征, 连军械粮草都是自备。直到皇太极跟我们打了多年交道, 意识到这种军制的弊端之后,才开始建立常备军。但以满清的国力, 也没法像我国这样供养大量的职业军人,所以常备军只是少数,部族武装仍然是主力武装。”
“这些部族武装聚散灵活,来去如风,又不受清廷直接辖制,他们要是想搞点花样,清廷也未必知情。只是这次出事的时机,着实有些奇怪”
陈平辽话还没讲完,陈一鑫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身后是白克思和孙真。在会议室等候的军官们立刻各就各位,待陈一鑫等人落座之后,会议便开始了。
首先是孙真起身介绍了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遭受袭击的是一支隶属于辽东商盟的车队,而辽东商盟是准官方性质的商业机构,所以这支车队实际上也是为官府效力的人马。
这支车队此次承运的是四家满清商行联合采购的一批货物,其中包括了盐、糖、卷烟、茶叶等紧俏商品,总重七万多斤,分装了五十四辆马车,货物总价约白银二十万两。预计在满清完成销售后,利润至少在六成以上。
相关货款已经在沈阳结算完毕,由于满清商行没有足够的运力,所以交给了辽东商盟的车队来完成运输任务。这批货从沈阳发运,目的地是位于满清境内的双庙子镇,该地在清阳堡以北约三十里处,在当地交付给满清货主。
这支车队在抵达清阳堡后歇息了一晚,并且在当地官署办理了出入境的手续。但第二天离开清阳堡仅数里,车队便在野外遭遇了满清武装人员的伏击。
据幸存者的描述,这些满清武装人员虽然没有穿着统一的军服,但所使用的刀弓等武器,明显是清军中列装的制式装备,并且其中有不少人使用了燧发枪。
袭击者大约有三百人左右,正合清军一个牛录的编制。而车队随行的武装押运人员仅有三十来人,虽然都配备了火枪,但在毫无防备之下仓促应战,未能扛住对方的攻势。
或许是担心清阳堡的海汉军赶来救援,在车队押运人员悉数失去战斗力后,袭击者没有对车队的车夫进行杀戮,而是夺了马车和货物,立刻向北出境逃离。
清阳堡驻军在战斗结束后约一个小时才赶到现场,但因袭击者带走了死伤的同伙,所以在现场未能发现能够证实对方身份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