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楠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而是端起茶杯向众人示意,钱天敦和颜楚杰见状,也都会意地拿起茶杯浅嘬了一口。高桥南却是一动未动,直到钱天敦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这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当然并不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发明这个官场规矩的纳兰明珠,如今还只是满清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宫廷侍卫,离发迹还早得很,根本没有在他人面前摆架子的资本。
而在海汉官场中,茶是谈正事场合不可缺少的一环, 特别是各级会议,更是少不了茶水相伴。与会者通过品茶环节, 整理思绪、掩饰情绪、平复心情,各种效用,不一而足。正是因为这样的风气,某些名贵的茶叶也就成为了各级官员的身份象征之一。
“好茶1钱天敦将茶杯放回桌上,轻声问道:“这应该是毛尖吧?”
冯安楠点点头道:“是毛尖,但这是安南国产的毛尖。早年间有商人把茶树移栽到安南北部的山区,这茶树慢慢适应环境之后,品质也逐渐趋于稳定,又从原产地请来茶农传授了制茶之法,这味道跟原产地已经相差不大了。单以毛尖而论,我觉得可算上品了。”
钱天敦道:“那移栽茶树的商家,应该是有利可图了。我之前喝过湖南所产的官庄毛尖,据说价格可不便宜。”
冯安楠道:“商家前两年花了些银子打通关系,让这茶成了安南皇宫里的贡茶,也算是镀了层金。如今在安南国的市场上,没点特殊渠道还买不到这东西,已经是有市无价的状况了。”
钱天敦闻弦歌而知意:“这么好赚的买卖, 想必背后的老板也是我们的人吧?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的产业1
冯安楠笑了笑,抬手指向一直没搭腔的颜楚杰道:“我只是帮忙宣传一下,他才是老板。”
颜楚杰见钱天敦投来差异的目光,苦笑着应道:“我家老三是湖南人,她家里就是做茶叶生意的,前几年她家里人来海南投靠,我不想养闲人,总得找个营生让他们干着。但要是把他们安排在海南岛,不免会招惹闲话,所以后来就让他们来了安南继续干老本行。”
钱天敦笑了笑,表示理解。他自己与罗舞丹成亲之后就保持一夫一妻没有再纳妾,但在穿越众的群体中,纳几个小妾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颜楚杰口中所说的“老三”,便是他家的三姨太了。
而这些女子一旦与海汉高层人物结亲成婚,其背后的家族自然也会得到鸡犬升天的机会。以颜楚杰的地位和影响力,甚至根本不用自己出面,只需打声招呼,就能让他三姨太家里的生意得到最好的保障。而能在安南为其提供庇护的人,那当然就是冯安楠了。
不过颜楚杰的这些个人家事,冯安楠为何要在当下这个场合拿出来说?钱天敦可不会认为这是冯安楠情商太低不懂事, 他既然把这事挑明, 那肯定是有用意的。
便听冯安楠接着说道:“在过去这二十多年里,我国在安南境内投资建设了非常多的产业,范围也不仅仅限于我们控制的这些港口地区。”
“当然这些产业的经营者除了来自我国的商家之外,也有一部分是属于安南的权贵阶层。整个安南国上下,大概有好几十万人在依靠这些产业为生。安南国每年向我们提供大量的煤炭、铁矿石、铝矿石,还有大米、蔬果、食用油,以及你现在喝到的茶叶。而我国生产的工业品,有大约五分之一是卖给了安南。每年还有相当数量的安南人,会以移民身份入籍我国,成为海汉国民。”
“我想说的是,只要安南保持目前的状态,我国就能持续不断地从安南获得所需的各种工业原材料和农产品,并且让安南长期依赖我国出产的工业品,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各个方面都继续作为我国的附庸存在。这所有的一切,都有赖于两个字——太平1
钱天敦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冯安楠要表达的意思了。不过他没有急于插嘴打断,而是耐心地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冯安楠继续说道:“安南自内战结束之后,虽然跟南边的占城国,西边的暹罗国都爆发过战事,但国内局势还算比较稳定。我想,有很多人都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势发生变化,老钱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钱天敦微微点头道:“我让特战师调来金兰港驻扎的目的,并不是打算干涉安南,或者制造其他影响安南稳定的麻烦。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的目标不在这里。”
颜楚杰道:“老冯也只是善意提醒,老钱你可别想多了。刚才午宴上,你也看到这里牵涉到多少关系了,如果特战师的到来造成了安南局势的动荡,那国内可能会出现很多反对你的声音。”
钱天敦笑道:“看样子你们是真的很担心我在金兰港搞出乱子啊1
颜楚杰道:“这边环境跟北方大区不一样,南海这口鱼塘里,基本没有能对我们造成实质威胁的对手了。你把部队拉到南海来,很多人都会觉得是牛刀杀鸡之举,不免会担心你的意图。”
钱天敦道:“他们担心的不是我的意图,是他们自己的利益。”
冯安楠道:“为了避免产生误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