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葡萄牙人来说,海汉是自己在东方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双方不仅在贸易方面有着密切的往来,同时也是白纸黑字签署过正式协议的军事盟友。葡萄牙的武装船只在报备的情况下,也可以驶入包括金兰港在内的海汉港口停泊。
加布里埃尔出面向孙建安打听金兰港的军事信息,虽然程序有点不够正式,但就两国关系而言,这样做也并不算唐突。
但孙建安虽然年轻,却也精明得很,他听到加布里埃尔将可能受影响的范围扩大到南海地区,便已明白对方打的什么算盘了。
在葡萄牙人眼中,海汉的势力范围是东亚及南海周边,但如果超出这个地域范围,那么双方的关系就不仅仅是合作伙伴了。在这个全球大航海的时代,双方同样也是竞争对手。
加布里埃尔这话,明显就是将海汉的影响力限定于南海范围内,以此来试探海汉是否会开始寻求势力范围的突破。
孙建安既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图,自然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圆滑地打起了哈哈:“那我再向您重申一遍,我国的军事部署和军队调动,都是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不针对任何国家。”
加布里埃尔听得心头憋气,对方说话云里雾里,就是不做正面回应。
“据我所知,最近调来金兰港驻扎的可是贵国打仗最厉害的部队,您不会告诉我,这支部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是特地过来度假的吧?”加布里埃尔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孙建安道:“本官主管的是金兰港的贸易和航运事务,至于军方的安排,那并非本官所能管辖的范围。阁下如果坚持要弄清这种问题,那我建议您去驻军司令部寻求答案。”
孙建安眼见糊弄不过去,当即便施展了踢皮球的招式,表示这并非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务。至于加布里埃尔有没有可能从军方口中套到话,孙建安可一点都不看好。
加布里埃尔其实用不着去拜访驻军司令部,也能想到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无非就是再听一遍类似的答案,看似作出了回应,但根本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加布里埃尔带着一脸的失望离开了。但他并非唯一对此感到失望的拜访者,紧随其后的还有同样嗅着味道而来,同样扫兴而归的荷兰人。
而安南人的做法更为直接,阮文星没有来拜访孙建安,而是选择走上层路线,求见冯安楠去了。
阮文星想打听的事情与西方人其实是一致的,那就是为什么海汉特战师会从几千里之外的地方调来金兰港。
“钱将军和特战师的远道而来,我相信这不会只是普通调动而已。如果贵国要在南海地区采取军事行动,希望也能一如既往,让我国也有机会参与其中。”
阮文星的表态比葡萄牙人有力多了,毕竟要论国家关系,安南与海汉可是要亲近得多,并且以往曾多次合作执行军事任务,也有资格向海汉提出这样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阮文星知道冯安楠与本国高层关系极好,而阮家在海汉官场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即便自己的要求稍许有点过分,也不会惹怒冯安楠。
冯安楠对于阮文星提出的要求并不觉得惊讶,安南国对于向外扩张势力范围一直非常热衷,海汉早年间的对外战争,只要安南有余力出兵,基本都会派出部队参与行动。
甚至就连1637年海汉军入朝抗清的作战行动,安南国也曾派出了超过千人规模的部队,北上数千里前往朝鲜参战。
也正是得益于这样的积极性,安南在东亚各地陆续建立起了大量的驻外机构。几乎所有海汉掌控下的大型港口,都会有安南的专属码头,以及安南商人经营的产业。
这样的布局虽然无法与海汉的殖民措施相提并论,但也的确让安南的国际影响力增长了许多,特别是航海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并且通过海外贸易获得了相当不错的收益。
海汉当然明白安南是在搭顺风船实现变相的对外扩张,不过只要安南能老老实实扮演好仆从国的角色,海汉倒也不吝带着安南一起玩。
不过安南也没法一直独享这样的待遇,最近这十几年中,安南也多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那便是同为海汉仆从国的朝鲜。
两国均是依靠海汉提供的军事援助而脱离了灭国之危,但与海汉的关系密切程度却是有差异的。朝鲜国王李凒年轻时曾到海汉留学,由海汉一手扶持登基,自然事事都是听从海汉安排。
而朝鲜国目前在任的高级将领,十之七八也都是出自海汉军事学院,军队从编制到装备,从指挥体系到作战思想,对海汉军的复刻程度甚至已经超过有“小海汉军”之称的安南新军。
近些年来,海汉对满清、大明、日本等国的军事行动中,朝鲜军出现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虽然暂时还没有把触手伸到南海范围,但这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偏偏海汉近些年将发展重点放在了北方,在南海方向更趋向于保持和平稳定,这也导致了安南军近年来没有多少在海外发挥的机会。
钱天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