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她摇头,他依旧放慢了速度,等待她适应,一遍遍叫她:“应澜……应澜……”
叶应澜伸手抱住他,轻声说:“我在。”
国民政府在海外发行救国公债,筹赈会要举行盛大的活动,来推动公债认购。
叶应澜和余嘉鸿跟着老太爷一同到认购现场。
为了能够容纳更多人,场地选在了一所华侨中学的运动场上。
他们到的时候,现场早就人头攒动,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汽车停了一排。
更多是穿着短褂,皮肤晒得黝黑,在星洲做苦工的普通人,也有戴着红头巾和蓝头巾女子。
在操场一侧搭了一个舞台,舞台上正唱着粤剧《帝女花》,叶应澜见台下站着叶应章和叶应漪兄妹,她和余嘉鸿走过去。
“大姐,姐夫。”兄妹俩迎了过来。
“爷爷和爸呢?”叶应澜问。
叶应章指着边上正在和商场朋友寒暄的叶老太爷父子。
叶应澜问:“你们怎么不跟着爸和爷爷?”
这个时候,叶应澜听见舞台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陆文娟本是广州城里的一个戏子,贪图富贵嫁入叶家做了姨太太。我这样一个女子,也知道国若不在,我这样的蝼蚁也没有生存之地。今日我上台为大家唱戏,希望大家为救国出力。”
叶应澜转头看去,戏台上那个穿着戏装可不是她二姨吗?
叶应澜揉了揉弟妹的脸:“你们陪着妈妈。”
“嗯。”
叶应澜和余嘉鸿一起走到爷爷那里,叶老太爷看见孙女孙女婿,跟几位商场的朋友说:“亲家到了,我去找亲家,等下聊。”
叶家父子跟余老太爷汇合,救国公债发行活动也正式开始了。
台上的戏停了。
星洲筹赈会负责人林先生上台致辞,在他的:“与祖国与中华民族同在,有钱出钱,有力处力,赶走强盗,拯救同胞。”
救国公债发行活动正式开始。
卖瓜子的小贩,掏出一包包瓜子换来的钱,买下1970年才会偿付的公债。
头戴红头巾,身穿着满是泥灰的不衫,脚上穿旧轮胎改的鞋子的红头巾们,也从手帕里拿出钱来,买贴了印花税的公债。
更有耄耋老者拄着拐杖,在小辈的搀扶下,拿出一个大盒子,他说:“老伴刚刚去世,决定丧事简办,省下的一千叻币,为国家尽一份力。”
也有年轻夫妻过来说将自己婚礼筹得的礼金拿出来购买公债。
当然各家富豪认购公债是重头戏。
余家和叶家两位老爷子上台,各自认购十万美元公债。
余嘉鸿和叶永昌站在台前,早有人介绍两人是翁婿,叶永昌站在话筒前:“众位同胞,山河破碎,国难当头,国民政府在南洋发行救国公债。我等在此只有一愿,赶走日本人,还我山河。南洋侨民与母国同在,尽力一切力量为国筹饷。”
台上放着铜盆,叶应澜手里端着盘子上台,翁婿俩将买下的公债放进铜盆内点燃,一张张公债成为灰烬。
台下的人沸腾了,有人喊:“赶走日本人,还我山河,与母国同在,筹款救国。”
“与祖国同在,买公债救国。”
“日本人一日不走,我们筹款一日不停。”
“……”
一个上午在星洲投放首批四百万公债销售一空,而华人还在陆续赶来,筹赈会的人员在门口答谢。
不知道是不是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激起了叶永昌内心的那点中华血脉,中午叶永昌在酒楼,在两家老太爷面前,慷慨激昂说,要亲自为抗战筹措最为紧张的药品。
叶家做百货,欧美都有渠道,叶永昌管理百货公司也有很多年,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叶应澜对她爸并不太信任,采购物资里面有猫腻,他有没有别的想法不好说。不过鸿安百货的货品价格和质量那是有口皆碑的,叶永昌以利益为先,却不像郑雄那样会以次充好。不管是生意还是真要为国内做事,他只要做大,就一定会在日本人的名单上,就不会走上上辈子那条路了。
跟长辈们吃过午饭,叶应澜回到车行。
她第一时间就进了修理车间,看到了张叔他们不展愁眉的面容,叶应澜过去问情况。
以旧抵新的那辆旧车的问题找出来了,但是这个部件,除了问原厂买没有其他路。
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原厂卖不卖的问题了,在1929年席卷全球的经济大萧条之后,百业凋零,很多车厂在后来几年里倒闭了。
这家卡车厂就是如此,这家工厂都不存在了,上哪儿买?
叶应澜从车间出来,头脑发胀,而店堂的茶水角落已经没有空位了。
她走进办公室,小梅已经把几份文件一字排开,展开了页面,跟她解释文件的内容,除了两份要添置工具的申请,另外七份全是以旧抵新的购车合同。
这才几天,就有七辆车的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