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以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实力和现状,要在贸易协定的磋商过程中与海汉讲条件,不免会显得有点自不量力,但苏克易作为东印度公司驻三亚公使,还是要尽力为自己的阵营争取一些有利条件。至少在自己代表东印度公司做出了妥协的表态之后,苏克易认为海汉也应该在某些领域做出一定的让步,这样才能算是达成了平衡。
施耐德面带笑意道:“那苏先生先把条件说来听听吧,但丑话说在前面,贵国的要求也必须要在我刚才所说的贸易协定框架之内才行。”
苏克易道:“我的条件是……希望贵国能够在此之后,向东印度公司开放舟山以北海域的港口,并允许我方商船停靠以及在当地进行贸易活动。”
施耐德还未对此有所反应,旁边的托马斯倒是先坐不住了:“苏克易先生,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不了解形势了,海汉在舟山港以北海域的控制区都是军事要地,怎么可能允许外国商船随意进出?”
苏克易反击道:“是吗?那在下可是听说贵国的商船已经通行在舟山以北的航线上了。”
托马斯脸色微变,葡萄牙商船“迭戈”号的确已经得到了海汉的首肯,被允许加入到北方航线的运输序列之中,如果航程顺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抵达了海汉在山东的控制区芝罘港,甚至有可能去到更加遥远的辽东地区。这可不是什么尽人皆知的秘密,“迭戈”号在北方的动向,对葡萄牙来说是一项保密等级颇高的行动,就连船上的水手都未必知道全部的安排,托马斯自己也并不清楚“迭戈”号目前的准确位置,但苏克易又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苏克易一句话怼完托马斯,马上又对施耐德道:“作为海汉的重要贸易伙伴,东印度公司在尽到义务的同时,也希望能够获得与其他贸易伙伴国同等的待遇!”
其实施耐德此时也有点懵,“迭戈”号在北方航线上的安排,他当然是知情的。这事本来就是商务部、外交部和海运部等几个部门磋商之后才做出的安排,目的也是希望能够让葡萄牙人在远东贸易中对海汉产生更多的依赖感,毕竟江浙以北海域对葡萄牙人来说仍是禁区,只有得到海汉首肯之后才能进入,“迭戈”号的安排算是一个特例。
而荷兰商船目前未被获准前往江浙以北的海汉控制区,甚至连荷兰籍和爪哇岛出身的水手都不被允许前往这些地区,其原因自然是因为海汉对荷兰依然是怀有一定程度的戒备心,不打算在北方局势未稳的时候就把荷兰人放到北方海域去活动,以免他们在北方搜集地理情报之后自行展开移民和商贸活动。
考虑到葡荷两国在全球范围内的竞争关系,海汉也并未对外公开“迭戈”号在北方航线的任务安排,但苏克易此时把这事当面点出来,很明显是从某个特殊渠道收到了消息,并且想以此来作为东印度公司与海汉达成妥协的交换条件。
不过施耐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虽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他的形象都是十分滑不留手,但往往会忽略了他其实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特别是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他可不会轻易再作出让步。
“关于北方航线的安排,我国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目前的条件还不适合向东印度公司开放北方的海港。”施耐德见苏克易的眼神瞟向葡萄牙人,心知他要说什么,便抢在前面说道:“那艘在北方航线上运作的葡萄牙商船,是接受了我国海运部的雇佣,向我国控制下的北方港口运送物资。如果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也想接到这类任务,可以先到海运部登记等候安排。”
施耐德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荷兰人想得到同样的待遇也行,那就走正规渠道,先去海运部登记等排船期,至于说什么时候能排到,施耐德当然不会给出明确的答复。
施耐德这个答复,听起来似乎是对东印度公司做出了让步,实则不然。一方面表明了海汉暂时不会对东印度公司共享北方的港口,另一方面又留下一个口子,让荷兰人无法指责海汉厚此薄彼,故意针对他们。
苏克易听到这个回答果然有些语塞,施耐德这招以退为进十分老辣,让他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他不是第一天跟施耐德打交道,当然也知道真按施耐德的建议去海运部登记其实不会有任何作用,这种场面话如果信了就输了,但人家明明白白把这个官方渠道摆出来,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能要求对方更改这样的安排。只是老对手葡萄牙人在这个回合显然已经占得了明显的先机,并且海汉人对其有明显的偏袒,这让苏克易没有办法就这么忍气吞声地受这个气。
“如果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不能在大明海域得到公平的对待,那我又如何能相信贵国所推行的贸易标准能够保证我方的利益?”苏克易发现自己提出的条件被施耐德以手段婉拒之后,便将讨论内容重新拉回到先前的问题上。只有将这两件事牢牢地捆绑到一起,苏克易才有机会在谈判中扳回目前的劣势。
施耐德当然立刻便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不怒反笑道:“苏先生,我觉得你需要更明确地认识东印度公司目前的处境。关于今后所执行的贸易协定框架和相关标准的问题,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