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通知贵国,而不是征求贵国的意见。东印度公司当然可以选择不配合、不执行我国提出的这个方案,但我也说得很清楚了,由此所引发的一切后果都请自行负责。至于北方航线的安排问题,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贸易协定都没谈拢,那也不用考虑后续的其他合作了。”
施耐德这下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更为强硬一些了,如果苏克易不愿答应海汉提出的方案,那就会被视为东印度公司的不合作,至于派商船进入北方航线就更别做梦了。
托马斯不失时机地火上浇油道:“如果荷兰朋友认为自己受了委屈,那么我国将会很乐意接收荷兰朋友在海汉的生意份额,价钱好商量。苏克易先生,我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
苏克易岂会将好不容易经意出来的局面拱手相让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当即便果断拒绝了托马斯的“好意”,然后向施耐德说道:“这真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一次会晤,但为了东印度公司,为了两国的和平,我想我还是不得不答应你的条件。但我也希望施首长记住一件事,任何合作都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之上,东印度公司不会无底线地向海汉作出让步。如果某一天范迪门总督认为合作关系会影响到东印度公司自身的发展,那我们两国的合作可能就会终结了。”
“与我国合作的利弊,这几年时间已经足以让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看得很清楚了。如果没有从远东地区赚到钱,我想范迪门总督的位子也不会坐得这么稳稳当当了。至少在我上次与他会面的时候,他可是亲口承认了过去几年东印度公司的收益都在逐年提升。”
对于苏克易的表态,施耐德并不会因此而感到紧张,因为他很清楚东印度公司的性质和经营目标,可以游刃有余地回应苏克易的警告:“荷兰人背井离乡几万里来到遥远的东方,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发财,只要能赚到比过去更多的钱,那有什么条件是不能谈的呢?你下次送信回巴达维亚的时候,可以向范迪门总督转告一声,我国很乐意继续与东印度公司保持贸易往来,但前提是在我国主导制定的贸易框架之下进行,如果范迪门总督认为这样做有损于东印度公司的利益,那么我们可以暂时终止贸易往来,重新展开谈判。问题都是可以通过谈判解决的,不是吗?”
施耐德虽然是面带微笑说的这番话,但最后这一句却是已经带上了威胁的意味。想当初海汉跟东印度公司可不是能坐到一起的关系,荷兰人在背后支持十八芝,而海汉则是设法扶持了许心素当代言人,双方当年在台湾岛附近过招的次数可着实不少。此外围绕南海安不纳岛控制权所展开的几次攻防战,海汉军也是把荷兰人打得毫无脾气。可以说双方过去用武力手段解决问题的时候,吃亏的全是荷兰一方,而海汉迄今维持着不败的战绩。光凭这一点,施耐德就有底气说出这番话了。
托马斯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时冲动去顶撞施耐德,否则现在下不来台的可就不止苏克易一人了。他是巴不得这两家闹僵,葡萄牙才能有机会争夺本属于荷兰的贸易份额。假如那位远在巴达维亚城的范迪门总督真的脑子发热要暂停贸易重新谈判,那托马斯敢保证在谈判结束之前,葡萄牙就会将荷兰人在海汉和大明的贸易份额抢个精光。
虽然托马斯在三亚待的时间长了,与苏克易同为外交公使身份,多少也有些交情,但如果有机会给东印度公司落井下石,托马斯可不会顾及私人交情,绝对是以国家利益为先。而且他知道如果苏克易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托马斯甚至已经在考虑,等这场会晤结束之后,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杀个回马枪,把东印度公司的路给堵死。海汉人所需要的就是服从性好,愿意听从他们安排的合作伙伴,而葡萄牙做到这一点可不会像荷兰人心里有疙瘩。甚至在追求独立的这条道路上,葡萄牙还需要海汉的大力支持,虽然海汉现在不可能派兵去欧洲帮葡萄牙打一场独立战争,但起码可以向葡萄牙出售一些相对先进的制式武器,以及在远东和南海区域内三不五时地敲打一下西班牙人,限制对方在这一地区内的发展势头。
1633年的台北战役,海汉拔掉了西班牙在大明东南沿海苦心经营的据点。1634年的三亚间谍案,又打掉了西班牙部署在海南岛的情报网络。1635年的三亚海战,海汉海军在家门口将来袭的西班牙舰队打得溃不成军,甚至令得马尼拉一时风声鹤唳,不少富人都乘船出逃,以躲避传说中会杀上门来报复的海汉军。
虽然海汉为了北方的布局而不得不放弃了进攻马尼拉的打算,但葡萄牙人却已经深知双方这个梁子是结得深了,就算是为了对付西班牙,远东地区的葡萄牙人也应该团结在一起,站在海汉这一边。所以在之后的很多事务中,葡萄牙基本上都是无脑站边,死死地抱住了海汉这条大腿,目的就是指望有朝一日能鼓动海汉兵发马尼拉,将该死的西班牙人逐出远东。
当然了,在对付西班牙人这件事情上,荷兰人其实也有相同的态度。作为同样在全球范围内展开殖民竞争的国家,东印度公司对马尼拉城的忌惮并不比对海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