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智站在何夕面前,微微躬身,等待着何夕对自己提交的报告作出批示。他与大明使节费策贤接触已经有近十天时间了,以此为基础向何夕提交了第一份观察报告。张千智知道这份报告之后可能将会提交给执委会过目,所以这些天在跟费策贤相处的时候也是格外用心,力求要挖掘出这个人的真实内心想法。
何夕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完这份书面报告,张千智所作的记录十分细致,几乎是事无巨细全都记载下来,通过他的描述基本可以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费策贤形象。照理说像这么细致的一份报告,何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才对,但何夕却认为仍然存在着不够完善的地方。
“这个费策贤到底想要什么,官声?钱财?社会地位?他的弱点是什么,酒色财气哪一样能够制服他?”何夕慢慢合上了封页,对张千智问道:“你的报告里体现出这些内容了吗?并没有。记录虽然作得详细,但垃圾信息太多,该如何筛选过滤有价值的信息,不用我再教你了吧?”
张千智低着头应道:“是卑职的错,请首长再给我半天……不,两小时的时间,容我再修改一下报告内容。”
“不用改了,就这么着吧,交给执委会正好,免得他们担心这不行那不行的。”何夕话锋一转,并未追究张千智的责任,反而表示这份报告也有可用之处。毕竟是他带了这么多年的徒弟,也不好在这种问题上太苛责对方。而且何夕看了报告也大概能想到费策贤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可不完全是张千智办事不力,而是这个人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不过费策贤虽然没有被抓着明显的弱点,但也没有表现出对海汉有什么敌意,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海汉最担心的问题便是大明派来的使节抱有敌意,这样交流沟通都会面临诸多困难,张千智已经在报告中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倒是帮海汉省掉了不少麻烦。
虽然费策贤看起来有点难处理,但何夕也不会因此而着急,前几年才开始跟大明打交道的时候,比费策贤难对付的官员大有人在,最后还不是被海汉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了海岸线。何夕相信,只要费策贤长期待在三亚,其价值观必然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政治立场也会随着眼界的开阔而慢慢发生改变。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无懈可击,但过个一年半载可就难说了,福广两省多的是一开始对海汉敌视,后来被真香打脸的官员。
“继续慢慢试探他,不管他想要什么,尽量满足他。在大明没几个人会把从七品的官员当回事,先给他大明给不了的待遇,养养他的胃口。”何夕吩咐道。
“是!”张千智连忙应道。既然何夕给出了明确的指示,那他只要照办就好。何夕让他继续执行这个任务,也并没有打算找别人来接替他,这就是给予他充分的信任了。
如果说之前的各种拉拢意图只是试探,那么接下来可能就会使用一些更露骨的手段了。海汉在这方面有着极为丰富的操作经验,何夕也无需再下达更详细的命令,如果张千智连这种事都不知道怎么做,那也不用再留在安全部了。
费策贤可不知道海汉安全部已经调整了对付他的措施,他这些天基本上整个白天都是待在使馆工地上。虽说海汉建设部专门派了经验丰富的施工队和工头过来负责这项工程,费策贤所要求的各种建材也几乎在最短时间内就运送到位,但他还是不敢将如此重要的工程完全丢给海汉人负责。要是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会被朝廷追责的可不是负责施工的海汉人,而是他这个小小的从七品司副。哪怕他现在是出使海汉的正使大人,但真要出了问题,朝廷只要一纸调令就能将他打回原形了。
要想不出问题,那就必须得自己盯紧点,哪怕累一点,也要保证工程能够顺利进行。当然了,其实这个差事也说不上有多累,每天去工地上巡视一圈,跟工头聊几句,便到旁边搭好的凉棚下坐着藤椅喝茶看报,饿了有新鲜吃食,累了有人捶腿按摩,什么事吩咐一句就有人跑腿。坐得屁股痛了就起来到工地转上一圈看看进展,想聊天旁边还有张千智这个话搭子,天南地北什么都能陪着他聊上几句。要说逍遥,当下哪还有什么差事能比得了这个环境?
按照目前的施工进度,使馆的主体建筑大概可以赶在年底完工,不过要完成全部的内外装饰和布置,大概还是得等到明年春节前后了。这也就是说,使馆正式投入使用,大概还是得再有两个月左右。不过以目前这样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别说两个月,就再过上两年又如何?费策贤虽然知道自己的心态有点过于懒惰,但待在海汉提供的这种环境中,又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好操心的,随遇而安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不过费策贤倒是想不到,这样安逸的生活居然还会再进一步升级。张千智从何夕那里得到指示回来,便让人找来了一张沙发椅替换了工地凉棚下的藤椅,这玩意儿因为制作工艺比较复杂,产能极为有限,在市面上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就连迎宾馆也没有将其作为标配。
费策贤在张千智的介绍之后尝试着坐了下去,果然感受到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屁股下面这软绵绵又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