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性的触感可并非藤椅所能提供的。
张千智在旁边躬身继续说道:“费大人,上面听说你每日在工地这边守着,担心你过于劳累,所以特地命小人去库房调了一张沙发椅过来。这沙发椅过往可是只有首长们才能享用的待遇,看来上面对费大人的印象十分不错了!”
费策贤听得心里大为受用,嘴上谦虚了几句,却没有半分要站起来坐回藤椅的意思。张千智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暗道这大明使节再怎么难收买,也还是免不了要贪图享受。只要他表现出来有所求,那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物质方面的享受,海汉国的这群统治者大概是这个时代最为讲究也最懂行的一群人了。尽管受到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所限,很多在原本时空中司空见惯的东西根本就造不出来,但他们还是尽量在不断还原着自己前半生所体验过的各种舒适的日用品。而这些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了。
费策贤讲究礼义廉耻,不愿意直接收受海汉赐予的钱财,但却很难拒绝海汉在生活条件方面的渗透。他要在三亚长住下去,就不可能做到与世隔绝,在职期间的吃穿住行都必须部分依赖于海汉官方所提供的条件,何夕将这一点看得十分透彻,所以才会指点张千智在这方面多下些工夫。
这种手段能不能起到作用,张千智在第一个回合便已经试出了对方的反应。既然费策贤不拒绝,那么他就可以慢慢加料了。
在执委会的例行会议上,何夕将张千智这边的进展也向执委们作了简要的汇报。对于与大明的外交进程,执委会当下已经不像几个月之前那么急切了,一来是因为两国官方已经议定了大致的框架,剩下的问题都算是细枝末节的小事情了;二来海汉在大明沿海的布局还有很多任务尚未完成,比如在浙江对各个行业进行渗透和整合,正好也趁着这段时期抓紧时间下手,等大明使馆建好,双方开始正式磋商了,有些手段就不好再在明面上使出来了。
“所以这个费策贤到底能不能搞定?”陶东来听完汇报之后,还是想从何夕这里得到一个更加简明扼要的答案。
“大概率是能搞定的,但需要多一点的时间。”何夕应道。
“时间可以给,但不能影响到后续的谈判工作。如果到时候这个人的态度没有转化,不愿意与我们合作,那可能就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陶东来提醒道。
何夕点头应道:“如果到时候真是这样的状况,那我这边会设法处理。”
何夕很清楚陶东来所指的麻烦是什么,海汉在大明沿海地区有太多的相关利益,而建交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这些利益合法化公开化,很多细节问题都需要通过费策贤来与大明达成协议。如果这位大明使节的合作意愿不够,甚至是敌视海汉,那么这就势必会让海汉在大明境内的利益受损。
安全部当然对于最糟糕的情况也早有备用方案,虽然不太可能让大明使节在三亚无故失踪或者是离奇死亡,但用一些手段将其劝退倒也不难。比如使用药物让其大病一场,送回大明去医治,然后让大明再换个人过来顶替。从技术上要达成类似的效果并不难,只是要掌握合适的实施时机而已。
费策贤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已经在海汉执委会的干涉之下出现了分岔路,如果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没有作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那么等待他的可能就将会是一个不太美好的结局了。不过以当下的局面而言,他倒是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这种可能性,在这里的生活远比京城舒适,每天什么都不用做,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人人见了他都会客气地称一声“费大人”,这可是他过去这几十年从未享受过的优待。
当然费策贤也并非傻子,自然能够察觉到这其中肯定有海汉刻意安排的成分,海汉人给予他这么高的礼遇,必然日后会有所求,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但要他谢绝这样的礼遇,好像又无从开口,难不成要求海汉对自己冷淡一些不要那么热情?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费策贤也只能默默提醒自己,不要被海汉的手段所迷惑,对朝廷忠诚这个底线不可改变。
费策贤享受之余,倒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之一,从本地的各种公开信息中筛选有价值的情报,整理之后写成书面报告。只是他并不知道,他所能够接触到的信息,大多都是海汉有意安排,就连他能买到的报纸,其实也是由安全部提前进行过筛选,确保他目前所能看到的内容都在监控范围之内。
这样的情报控制手段虽然费时费力,但因为对象是大明,何夕还是愿意让安全部投入大量人手和资源来完成这个任务。至于最终的收效会如何,现在还很难说,何夕只希望在确定费策贤的心意之前,不要让大明对海汉的防备心再加强。
因为海汉早就在广州和三亚之间开通了海汉银行的通存通兑业务,所以大明提供给使馆的资金到了广州之后,也是在巡抚衙门的示意之下,紧跟着潮流办了这个业务,只将支票送来三亚,然后由费策贤在这边的银行支取,免去了运送现银的麻烦。
不过当费策贤去银行办理业务的时候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