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各位被流放至此,各自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大家同是沦落人,本就该互相照应才是。今后各位有什么需要,或是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只要是在苦役营的规矩之内,能帮到各位的地方,林某绝不推脱!”
林行岁这话说得漂亮,倒也颇能糊弄住一些社会经验不多的人。秦华成听在耳中,心里却是有自己的盘算,他知道林行岁这种人绝对不会跟新来的犯人交心,说的这些场面话听听就好,绝对当不得真。
这囚室里没有架子床,只有在地面上用砖石木板砌成的通铺,左右各一排,中间是过道。房间的尽头是一个堆放各种杂物的大立柜,以及一个简易厕所。林行岁很随意地指派了众人的铺位,不过越是那种看起来软弱可欺的角色,就越是靠近厕所的位置,大概也是他刚才一番察言观色之后已经有了计较。
秦华成的铺位倒是相当不错,林行岁最后是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旁边,离囚室门口非常近。秦华成还在想对方究竟是随意挑中了自己,还是另有原因,那林行岁已经主动凑过来说道:“上头指示过了,今后你就给我当副手,明白吗?”
秦华成心想我明白个屁啊,不过这送上门的好事,他也没理由拒绝,当即便先点头应下了再说。冷静下来一想,秦华成心道多半是自己过去当治安警支队长的经历起了作用,让狱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懂行的人,扶持起来也会比较方便。秦华成虽然没什么野心,但既然有可能因此而得到一些特殊照顾,那倒也可以先试试看,说不定今后自己也能在苦役营当牢头,那日子肯定要比底层犯人轻松多了。
很快他就发现,林行岁这个牢头的生活是挺不错的,几乎所有事情都是指使其他人跑腿。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林行岁叫了两名犯人过来,让他们到门口候着,先将牢头特供的那一份饭菜取过来让他享用。
秦华成虽然被林行岁任命为副手,但他可没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只能老老实实地自己到门口去拿食物,然后发现这饭菜份量也是与林行岁那一份有着明显的差别。
“小子,是不是觉得不服啊?”林行岁留意到秦华成脸上的表情,颇为挑衅地对他问道。
秦华成干笑道:“没有没有,只是看守们如此区别对待,难道不怕激起了大伙儿的火气?”
“这就是你不懂了。”林行岁摇摇头道:“若不区别对待,怎能显出听话的好处?再说了,要是犯人内部都一团和气,看守们能放心?”
林行岁这话乍一听似乎是歪理,但秦华成细细一琢磨,却发现其中也的确有些门道。狱方有意突显出牢头的优越待遇,一方面是帮助牢头在所管辖的犯人面前树立权威地位,另一方面也是暗示犯人们只要听从指挥安排,日后也能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待遇。当然了,牢头的地位是靠管束和压榨底层犯人才能起来的,所以牢头跟普通犯人之间始终存在着利益上的冲突。而这种矛盾,也是狱方人为制造出来,用以分裂囚犯群体的一种手段。
林行岁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对于苦役营里的门门道道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对秦华成来说,这倒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了。
林行岁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老弟你过去是吃公粮的,这牢里的门道你或许懂一些,但到了这地方,可千万别再拿以前的身份说事,这在牢里是大忌,切记切记!”
秦华成心中微微一颤,心道这的确是不可不小心的地方。他过去身为公门中人,这个身份本来与犯人就是天生对头,哪怕他过去当差的地方是远在几千里之外,但如果现在有人爆出他过去的身份,那他在苦役营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立刻就会变成其他犯人针对的目标。林行岁这话一半是提醒,另一半也是有隐隐的威胁味道,若是不听从他的安排,只要把这个料一放出去秦华成就玩完了。
秦华成强笑道:“多谢林爷提点,小弟如今是戴罪之身,今后就要靠林爷多多照顾了!”
“好说好说,今后便是自家兄弟了。”林行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应道:“只要有我一顿,便不会让你饿着。”
秦华成连忙表示了感谢,却知道林行岁可不会像他说的那么好相处,这人将分寸拿捏得滴水不漏,今后自己恐怕别想在他手底下占到什么便宜了。
吃过午饭之后,便有看守来通知甲三号头准备下午出工。秦华成便向林行岁打听,这下午是要去做什么工。
林行岁摇摇头道:“做工的具体安排一般不会提前公布,还是等着吧。反正这附近就三个工地,水坝、碉堡、码头,总归是其中之一。若是让我选,我倒是愿意去修碉堡。”
“哦?这是为何?”秦华成好奇地追问道。
林行岁解释道:“水坝和码头都得下水作业,泡在水里苦啊,一下到水里就是小半天,出半天工脚皮泡得跟淹死鬼似的。修碉堡就没这么折腾了,只要出力就够了。”
秦华成道:“林爷是牢头,那也还得亲自参与劳作?”
“多新鲜啊!你以为牢头就不用做事吗?”林行岁啐了一口唾沫道:“海汉可是不养闲人的,谁都一样……顶多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