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没有考虑过往这里调配人手,把石迪文从繁琐的民政事务中解放出来,但这事却一直进行得不太顺利。穿越团队中虽然有好几百号人,但绝大多数人擅长的都是偏重于技术,别说管理一座城市,连当过村镇干部的人都为数不多。在三亚的机关里当官还凑合,但要外放到远离三亚的统治区去做地方官,却多是力有不逮,而且很多人也未必愿意长期远离三亚这个安乐窝,跑到几千里之外去过官瘾。
真正具有执政地方能力的人,其实基本上在前面这十年里就都已经冒头了,并且陆续被分配到了各地执政。如今大多数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调动一个职位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执委会安排起来也有困难。
还有一些人员虽然能力足以胜任这份工作,但其本身担任的职位却根本脱不了身,比如施耐德手下的蔡金梅,或是建设部的蔡弘展、刘山夏,信产部的吴卓、蒙贺,这些人都有一定的项目管理能力,要转型地方官也不会太难,但他们本来的职位具有太强的专业性,走了之后就没人能顶上来,所以也只能作罢。
这样一来二去,石迪文便在舟山生了根,甚至还与宁波知府曲余同联姻,跟浙江地方官府的关系越发密切,沿海卫所的指挥使、千户们也是与他称兄道弟,极为亲密。石迪文在浙江的这些人脉渠道,换个官员来只怕没个七年很难达到同样的高度,也是海汉在浙江贸易规模逐年提升的保障之一。执委会考虑到需要舟山这个贸易窗口和战略要地长期处于稳定的状态,就更不会轻易让石迪文换位子了。
与大明海岸上其他几处海汉控制下的地区相仿,与海汉交易规模最大的商家,往往都带有官方背景。比如宁波这边承揽了舟山驻军军需物资供应的商行,其大东家就是曲余同幕僚何肖的弟弟何礼。
何氏兄弟俩与海汉之间的贸易当然不仅仅只是军需物资这一项,事实上从宁波口岸进出的诸多货物,甚至连航运在内,或多或少都会有由他们操作的份额。
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光靠他们两兄弟的能量肯定是不够的,所以通过这些渠道赚到的收益,相当一部分是要交到知府曲余同口袋里的。直白一点地说,他们两兄弟其实就是知府大人的操盘手了,而海汉这边有石迪文给他们的生意保驾护航,经营起来自然顺畅无比。
这种操作模式在海汉接触到的大明地方官府中并不稀奇,通常来讲要让一处沿海州府打开贸易大门,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让当地的行政官员成为通商的受益者,将其个人利益与两国通商捆绑到一起,极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了这样巨大的诱惑。
而宁波府从海汉初来时危机重重的前沿阵地,转化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贸易热点,期间耗时还不到一年,在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何氏兄弟赚到的银子早就已经超过了他们此前的家当若干倍了。至于知府曲余同,就算他现在立刻告老,其财产大概也足以在宁波府近海买个岛下来当岛主养老了。
当然了,钱财这种东西,没有人会嫌多的,特别是拥有这种得天独厚的经营条件,何氏兄弟不会轻易放手将挣钱的机会让与别人。所以他们在得到舟山送来的最新军需物资招标通知之后,兄弟俩便立刻着手开始研究起了内容。
虽说拿下海汉的订单是十拿九稳的事,但他们也知道这海汉采购的军需物资要求颇高,若是想以次充好,那多半是交不了差的,而且定价也不能过于离谱,不然递交到石迪文那边也会被驳回。此外这些物资也并非由他们直接提供,而是要自行组织货源,期间的人员费用、水陆运费、货物折损等等,也都要计入到成本当中去。
“二十万斤稻米……啧啧,海汉这怕是又要对哪里动手了吧!”何礼看着订单上的数目,不由得开始猜测起来。
何肖对此也深以为然:“记得前两年海汉军发兵打辽东,那时候也从浙江订了几十万斤粮食,后来听说其中一部分还运去救济东江镇军民,也算是有心了。”
何礼笑道:“海汉给的好处都不是白给的,去年东江镇的人马不是全从皮岛迁回金州去了吗?看样子这拨人也没打算再听朝廷调遣,安心要投靠海汉人了。”
“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海汉人给吃给住,朝廷能给他们什么?”何肖这发言颇为大胆,也就是在自己家里说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这话就不免会有忤逆之嫌。
关于辽东的局势,虽然大明朝廷并未发布官方通报,但其实大明国内很多消息灵通人士都经由一些特殊渠道获知了海汉在辽东的动向。海汉军大败后金夺下金州,孤悬海外的东江镇军民投靠了海汉人,最忠于大明的藩属国朝鲜选择了与海汉结盟,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对大明上层人士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何氏兄弟虽然是明人,兄长何肖还在官府当差,但这两年靠着海汉发了财,对海汉也没多少恶感了,反倒是在长期的接触中了解到更多的外部信息,也逐渐认同了海汉的一部分价值观。海汉愿意出兵到辽东与女真人作战,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客观上的确是缓解了大明的外部军事压力,完成了朝廷想做而无力做到的事情。至于东江镇军民选择投靠海